我的伯父毛岸英
第 六 章
51多想好辦法
郭志成擔任了兒童院兒童蘇維埃主席后,也學著我伯父的樣子,想盡快在同學們中樹立良好的威望。原先在莫尼諾第二兒童院時,因為是清一色的中國孩子,加之孩子們出身于革命家庭,從小受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教育,相比較就顯得順從和聽話,比較好管理。但是兒童院合并后,各國孩子聚在一起,就難以管理了,尤其是西方的孩子個性強,集體生活的觀念差,吵架拌嘴,搞惡作劇……弄得整個兒童院里雞犬不寧,校方和老師們也很頭疼,沒有什么好辦法。
身為兒童院兒童最高行政領導的郭志成,發(fā)現(xiàn)一個情況,在大家到伙房輪流幫廚削土豆皮時,都抱怨這個差事最煩人。因為土豆皮要用小刀一個一個地去削,一削就不是十個八個,幾百號人每天都要吃,幫廚的同學如果每人只削一臉盆,也感到很煩人,這個年齡的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坐在屋里看著同學們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喊叫玩耍,渾身就像有小蟲子在爬,真是難熬!
“好,”郭志成一拍大腿,“有主意了!”他的這個“在勞動中反省”的主意竟然得到了管理老師的認可。說是對犯了錯誤的同學,實行懲罰與教育相結合的方式促其早日認識錯誤。郭志成和兒童委員會每天根據(jù)調(diào)皮搗蛋的同學犯錯誤的大小,確定削土豆皮的數(shù)量,少則一盆,多則一大筐,保質保量,必須完成,如果削不完就不準吃飯、睡覺,第二天還要接著干。這一辦法出臺后,立刻招致淘氣孩子們的忿恨。一般來說,越調(diào)皮的孩子犯錯的次數(shù)越多,犯的錯也就越大,當然他們一般又最好動,性子最急。被處罰后,他們簡直忍受不了這個“殘酷”的懲罰,可又沒有辦法改變,只好明里暗里大罵始作俑者郭志成。
這天,食堂門口貼出一張漫畫像:畫的一個人是腦袋大得如斗,雙眼滾圓如燈泡,嘴巴彎彎如香蕉,雙腿細長如麻稈……孩子們見了這幅漫畫,都知道畫的是誰,大家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嘻嘻哈哈地指戳著大笑。更有甚者,院里一個最調(diào)皮的、被懲罰削過土豆皮的巴西女孩,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在漫畫上用俄文補上一行字:大保!按蟊!笔枪境傻耐馓枴R驗樗氖沉看,當時在兒童院里吃飯,郭志成吃完后,就會嚷:“再加一點兒!边@話的俄語聽起來就是“大保”。
眾人哄堂大笑。郭志成正為找不到畫畫的調(diào)皮鬼而著急呢,現(xiàn)在有當場跳出來的搗亂者,而且把矛頭指向自己,他真有點怒發(fā)沖冠了,決心好好整治她,殺只“雞”給猴看。
岸英知道此事后,趕緊找到了郭志成,他認為此事不簡單,說明“在勞動中反省”的辦法激起了同學們的反對,說明它的副作用比正面作用大。他對郭志成說:
“過去我辦事和處理問題,也常常不想后果,其實只要多動動腦筋,就有更好的辦法想出來,可以達到更好的效果。”
伯父還找到了畫漫畫的同學和那個巴西女孩子,嚴肅地批評了他們的做法,并和他們一起到食堂撕下了那幅漫畫。
伯父的成熟還表現(xiàn)在對原則問題上,他是立場堅定的。
52國籍問題
當我的伯父滿18歲的時候,正巧趕上蘇共中央出于對戰(zhàn)爭形勢的判斷和戰(zhàn)爭持久性殘酷性考慮,提了一個建議:凡年滿18周歲,并已生活在蘇聯(lián)的外國公民, 可以申請加入蘇聯(lián)國籍。
這在兒童院引起了不同反響。有些人出于改變生活環(huán)境的考慮,說:“這可太好了,蘇聯(lián)生活富裕,比我們那個窮國家強多了。”有的人說:“蘇聯(lián)是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加入蘇聯(lián)國籍,不僅光榮,還不怕別人欺侮!”還有的人說:“蘇聯(lián)是社會主義的核心,我樂意加入蘇聯(lián),我樂意參加紅軍,為保衛(wèi)社會主義政權上戰(zhàn)場!”
伯父靜靜地聽著人們的議論。他看到大多數(shù)人都表態(tài)愿意加入蘇聯(lián)國籍。面對這個問題,他表現(xiàn)得出奇的冷靜,既沒有發(fā)言表示同意,也沒有開口表示反對。有的同學在私下里對他說:“我們加入了蘇聯(lián)國籍,以后回到中國,改回來不就成了?”
葉琳娜同學,也就是上次在郭志成漫畫上寫字的巴西女孩,也快到18歲了。她性格開朗,活潑好動,她是巴西共產(chǎn)黨負責人的侄女,也是一大幫外國兒童的小首領。上次漫畫事件后,她雖然受到了我伯父的批評,她不但沒反感,反倒對這個中國大同學有了好感。這次借著關于要不要加入蘇聯(lián)國籍問題的討論,她來到了我伯父的房間。
“呦,謝遼沙,滿屋子都是書呀!怪不得學問這么深呢……”葉琳娜進了屋子就到處巡視,一雙大眼睛盯住伯父。
“你正在讀屠格涅夫的《前夜》呀?”
“是呀。”
“那你對葉琳娜。尼古拉葉夫娜愛上了革命者英沙羅夫怎么看?”
“這故事太美,太感人了,一個俄羅斯的少女,一個保加利亞的愛國者,是愛情的力量使他們超越了不同國籍的界限……”
“謝遼沙,我正想問你,我到了18歲的時候,要不要加入蘇聯(lián)國籍呢?另外,假如有一個不是俄國姑娘的葉琳娜,也愛上了她心目中的英沙羅夫,你說該怎么辦?”
一向聰明的岸英伯父,這次卻有些糊涂,他回答說:“你又不是小說中的葉琳娜,我們這里也沒有保加利亞的英沙羅夫,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至于加入蘇聯(lián)國籍的問題……葉琳娜,別人加不加入那是別人的權利,反正我想好:我不加入,我要回祖國去!”
岸英伯父的這個態(tài)度,在一次討論會上公開亮出了。他說:“我堅決不加入蘇聯(lián)國籍!我的祖國,我是早晚要回去的。我是中國人,只要我的祖國一聲號令,我就要立刻回去!”
說這番話時,他聲音洪亮,話語中沒有一點兒猶豫。這是他的立場,他的原則。他的表態(tài)立刻影響了許多人,許多人因此懂得了什么是原則問題,什么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但是以后我的伯父又用行動教育了許多人,那就是:雖然他沒有加入蘇聯(lián)國籍。他用行動表現(xiàn)出了:在蘇聯(lián)反法西斯衛(wèi)國戰(zhàn)爭最需要戰(zhàn)士的時候,他堅決要求參加紅軍,堅決要求上前線。這就不僅是他高尚人格和品質的體現(xiàn),也是他逐步樹立起來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體現(xiàn)。
1941年初,賀子珍的女兒嬌嬌(李敏)到了莫斯科。嬌嬌是1936年冬天紅一方面軍到達陜北后不久出生的。
嬌嬌出生后,在自己的媽媽身邊呆了大約有八九個月的樣子,還沒有記熟媽媽的面孔,賀子珍便把她安置在延安的保育院,與我的爺爺負氣后只身去了蘇聯(lián)。
53母女相見
嬌嬌到了蘇聯(lián)后,母女是這樣相見的:賀子珍的面前是一個四歲的穿得挺神氣的小姑娘。賀子珍操著一口濃重的江西口音問:“小姑娘,你是誰呀,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正愣愣地站在那里等她的媽媽,見到一個卷了頭發(fā),穿著裙子,臉色有些蒼白,身體很瘦的阿姨跟她講話,便回答說:“我叫嬌嬌。”回答帶有陜北口音。
“小嬌嬌到這里來干什么?”
“我來找媽媽。”
“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我媽媽叫賀子珍!
“你還記得媽媽的樣子嗎?”
“我不記得了。”
“那你給媽媽帶來了什么禮物?”
“我把嬌嬌給帶來了!
悲喜交集的賀子珍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下子把嬌嬌攬進了懷里,喜極而泣。
我的伯父和我的父親都喜歡嬌嬌這個天真活潑的小妹妹。國際兒童院里發(fā)了什么好吃的,他們一定要留下來,到周末時帶給他們的小妹妹吃。
賀子珍是1940年秋來到伊萬諾沃市的,她在第一兒童院東方部工作。周末一家四口人聚在一起,賀子珍用自己的津貼買來吃的用的,平均分成三等份,拿給這三個孩子。玩紙牌,唱歌,講笑話,賀子珍的宿舍里每到周末就充滿了歡歌笑語。
1941年6月22日,法西斯的德國對蘇聯(lián)發(fā)動了閃電戰(zhàn),蘇德戰(zhàn)爭爆發(fā)了。
德軍憑借強大的兵力和先進的機械化裝備,快速向莫斯科推進。莫斯科遭到轟炸,德軍的飛機像蝗蟲一樣一批接一批地輪番拋擲炸彈,爆炸聲、高射炮、高射機槍的掃射聲不絕于耳,震耳欲聾。
戰(zhàn)爭狀態(tài)下莫斯科的食物極度匱乏,食品開始配給,國際兒童院的生活每況愈下,早餐只有半片面包、一小盆稀面糊糊;午、晚餐是一片面包和一小盤鹽水煮土豆。
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提出了一個口號:一切為了前線,支援前線。留在后方的蘇聯(lián)人民,包括居住在蘇聯(lián)的外國人和僑民,都必須自食其力。原來的日用品供給停止了,每月60盧布的津貼停發(fā)了。婦女還分配了織毛衣的任務,定額是每人每個月織成一件。這倒難不倒賀子珍,她原先在永新老家的福音學校女部學習時,打毛活是她們的手工課。關鍵是口糧太少,當時一天配給300克黑面包。她要干活,本來就吃不飽,但想到已經(jīng)長成半大小伙子的岸英和岸青,硬是從自己可憐的定量中摳出一些留給他們。
為了填飽肚子,身體羸弱的賀子珍,在織毛活的同時,不得不學其他蘇聯(lián)人的樣子,開荒種菜,以此來彌補食品的不足。
第一年,賀子珍種了兩個菜畦的胡蘿卜。由于經(jīng)驗不足,種出來的胡蘿卜如同小耗子,但即使如此,這收獲不僅填充了肚皮,還給伯父和我的父親及嬌嬌帶來了不少的歡樂。
第二年,賀子珍有了經(jīng)驗,在自留地里種上了土豆、黃豆、菠菜。瘦弱的賀子珍,本來就患有嚴重的貧血癥,長征期間,又負傷失血過多,加上營養(yǎng)不足和過分的勞累,一蹲下干活,她就兩眼發(fā)黑,直冒金星,每天捱到晚上上了床,全身的骨頭如同散了架再也不想爬起來,但第二天,她又不得不強撐起身子,為這三個子女的衣食操勞。
在“一切為了前線”的口號下,蘇聯(lián)人民為了抗擊法西斯的侵略,都緊急行動起來了。
54要求上前線
岸英伯父已經(jīng)19歲了,他盡管沒有加入蘇聯(lián)國籍,但他知道,抗擊德、意、日法西斯的侵略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責任,他決心上戰(zhàn)場,扛起槍與德國侵略者戰(zhàn)斗。但他當時并不知道,周恩來1940年在蘇聯(lián)時,就與斯大林商定:為了保護中國革命的后代,中國的孩子不去前線戰(zhàn)場。我的伯父還以為因為自己是中國領袖的兒子,基層領導不敢批準的緣故呢,便直接給蘇聯(lián)最高統(tǒng)帥部最高統(tǒng)帥斯大林寫了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是:
最高統(tǒng)帥部
敬愛的斯大林同志:
我是一名普通的中國青年,我在您的領導下的蘇聯(lián)學習了5 年,我愛蘇聯(lián)就像愛中國一樣。我不能看著德國法西斯的鐵蹄蹂躪您的國土,我要替千千萬萬被殺害的中國人報仇。我堅決要求上戰(zhàn)場,請您一定批準我的請求!致!
革命敬禮!
謝遼沙
一九四二年五月于伊萬諾沃
最后他又署上了“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把信投遞了出去。他盼望著他的參戰(zhàn)要求被批準。但十天半個月過去了,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一天,蘇軍政治部副主任曼努意爾斯基將軍到伊萬諾沃市來視察。因為他還在共產(chǎn)國際兼職,便決定到國際兒童院來看望各國的孩子們。我的伯父覺得機會來了,便迎上曼努意爾斯基。他做出標準軍人的樣子,兩腳一磕,行了個軍禮,大聲說:“報告,我是謝遼
沙,曼努意爾斯基將軍,向您致意!”
“噢,棒小伙子,姿勢挺標準!
“是的,將軍,可是挺遺憾,我不是軍人!
“說說看,為什么?”
“是這樣,將軍,明說了吧,我叫毛岸英,是毛澤東的兒子!
“哦,毛澤東的兒子,是這樣……”
曼努意爾斯基將軍請我的伯父到他休息的會客廳內(nèi)坐下,親自為他倒了杯茶說:“毛澤東同志領導著抗日的八路軍、新四軍,在遠東戰(zhàn)場上,給日本軍隊以沉重的打擊,很了不起。你們在蘇聯(lián)的任務就是要好好學習,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伯父一聽這話,心想不好:這個老將軍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意思,卻在轉移話題?磥磉暫時不能直接提出參軍的要求。他靈機一動,便海闊天空,談起了日軍如何偷襲珍珠港,協(xié)約國與同盟國軍事力量的對比和人心向背等國際大事,直聽得將軍對他刮目相看,大加稱贊。
“行,謝遼沙,很有出息!這說明你很關心世界大事呀!”
“我很喜歡軍事和政治,可我現(xiàn)在……我想求您幫個忙,我要參軍上前線!”
曼努意爾斯基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馬上回絕道:“這不可以,你是中國人,沒有加入蘇聯(lián)國籍,上戰(zhàn)場還輪不上你!
“那……”我的伯父又變了個花樣,說:“曼努意爾斯基同志,我想問一個問題,您說共產(chǎn)國際這幾個字怎樣解釋?”
伯父沒等將軍回答,便自我解答說:“共產(chǎn)表示世界走向一種大同,叫做共產(chǎn)主義,各個國家不同種族的人,人人平等,共同富裕。國際,就是國際主義,我爸爸在中國打擊日本法西斯,斯大林在蘇聯(lián)打擊德國法西斯,目標都是一個。反法西斯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責任。不錯,我是中國人,也沒有加入蘇聯(lián)國籍,但這并不妨礙我去履行國際主義的義務!”
將軍顯然被這番話打動了,不禁點點頭。
55進入軍校
伯父受到了鼓舞,又提出他的要求:“將軍,我馬上就要讀完8 年級了,請您幫助我進軍校吧!”將軍被他的精神感動了。不久,我的伯父便接到了去蘇雅士官學校報到的通知。
蘇雅士官學校是蘇軍初級軍校,專門培養(yǎng)連隊士官生。岸英參加完6 個月的快速學習后,于1943年1 月進入莫斯科列寧軍事學校學習。列寧軍事學校是培養(yǎng)蘇軍中級軍官的學校,接收的學員主要是前線部隊的尉級軍官。他們多數(shù)立有戰(zhàn)功,胸前掛著光閃閃的軍功章。岸英沒有上過戰(zhàn)場,顯然是個例外。不久他提出了加入黨組織的申請。在1943年1 月,我的伯父在軍校成為一名蘇共黨員,1946年他回國后,
又轉為中國共產(chǎn)黨正式黨員。
這之后,我的伯父進入伏龍芝軍事學院,隨后被授予蘇軍中尉軍銜,并加入蘇軍坦克部隊任連隊指導員。當時,他參加的是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參加了反攻的戰(zhàn)斗。他英勇頑強,不怕犧牲,一直隨大部隊攻克了柏林。
隨后,我伯父進入莫斯科東方語言學院,學習政治經(jīng)濟學。后來,我父親毛岸青也進入該學院學習中文。直到1947年秋天,經(jīng)王稼祥打電報請示毛主席同意,他隨賀子珍和李敏一塊兒回到祖國。
1945年,中國的抗日戰(zhàn)爭取得勝利。8 月28日,我爺爺毛澤東毅然從延安飛往重慶,與蔣介石和平談判了40多天,于10月10日“雙十節(jié)”這天,終于跟蔣介石簽訂了著名的“雙十協(xié)定”。毛澤東可謂日理萬機,他把辦公地點移到棗園的小禮堂,為的是一面處理事務,一面接見各地、各級來請示工作的領導和將領。他一面同這些同志談話,面授機宜,一面揮筆疾書——發(fā)布命令,寫聲明、文告、宣言,簽發(fā)委任狀。他那時是一天當十天用,每天要在辦公室連續(xù)工作10個小時以上,本來好端端的身體忽然得了個怪。荷硇牟桓揖o張,一緊張便頭暈目眩,四肢發(fā)顫,大汗淋漓,不能自主……
這可急壞了身邊的人。原來負責毛主席及其他中央領導人保健工作的蘇聯(lián)大夫阿洛夫回國參加十月革命慶;顒尤チ。其他醫(yī)生又都診治不出病因,無法對癥下藥。
江青一般是閑來無事,如果她出了場只要她說上一兩句話,來上一兩個舉動,就會鬧出不小的動靜。她先是指派從蘇聯(lián)回國后一直留在爺爺身邊、任中央書記處辦公室主任的師哲給毛主席搬住處,換環(huán)境;后來她又關起門來對師哲神秘兮兮地說:“毛主席在重慶談判時受了害,中了毒,只有我知道……”
師哲被嚇得不輕,哪里敢耽誤,認為必須趕緊從蘇聯(lián)請專家來,在請示中央領導后,他給斯大林發(fā)了一份電報,說明毛主席的病情,希望他們給予醫(yī)療方面的幫助或提供一些醫(yī)療意見。
蘇聯(lián)方面回電說,僅從電文上他們的醫(yī)療專家是無法診斷毛主席的病情,自然無法提出任何治療方面的方案或建議。所以關于毛主席的健康問題還得另想辦法,并采取切實可靠的措施。他們表示,如果需要,他們可以派醫(yī)生去延安為毛主席診斷或擔任醫(yī)療護理工作。
56回到祖國
師哲接到回電后,就向毛主席匯報,征詢他是否同意蘇聯(lián)派醫(yī)生來延安為他和中央其他領導同志擔任醫(yī)護工作,他同意了。師哲很快給斯大林回電,請他派醫(yī)生來延安。
這期間,爺爺開始不停地搬住處,以求得“靜養(yǎng)”。他從棗園搬到了柳林店附近的干部療養(yǎng)所,因為聽不到消息,看不到文件,爺爺更著急,無法再呆下去,又搬到王家坪的桃林去住。
這里有窯洞,也有平房,臨近中央軍委、解放日報社、新華社等單位,爺爺自認為可以安居了。黃樹則被請來負責爺爺?shù)尼t(yī)療和護理工作,但由于病根未除,爺爺仍舊整夜不能成眠,心神不寧,痛苦之極。
正在大家束手無策的時候,蘇聯(lián)拍來了電報說,斯大林親自指派了紅軍將軍級外科醫(yī)生阿洛夫和內(nèi)科醫(yī)生米爾尼柯到中國來,并且近日即可乘飛機抵達延安,同行的還有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師哲把電報內(nèi)容向毛主席作了匯報,他很高興,立即表示要親自去機場迎接。
當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取得徹底勝利的時候,我的伯父毛岸英也隨著部隊回到了莫斯科。
在莫斯科鋼鐵學院讀書的蔡博與在動力學院上學的郭志成等一幫昔日兒童院的伙伴們,跑來與我的伯父相聚。
郭志成說:“斯大林是蘇聯(lián)的最高統(tǒng)帥,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反法西斯陣營中又贏得了崇高的聲譽,謝遼沙受到他的接見,得到他的贊賞,這可是了不起的榮譽呀!”
郭志成說:“岸英有思想有覺悟,上過前線,目前又就讀于蘇聯(lián)最著名的學府,今后留在蘇聯(lián)發(fā)展,前途不可限量!”
岸英說:“經(jīng)歷和榮譽只能說明過去,不能證明未來。我覺得應當早些回去,祖國更需要我……”
“什么?”好友們都睜大了眼睛,“你還沒有完成學業(yè)呀!”
“正因為我的專業(yè)是政治經(jīng)濟學,與你們選學的技術專業(yè)不同,才應當早日回國,以便于更好地在中國革命的實踐中,學習政治,學習經(jīng)濟,學習一切實際需要,這樣會比在這里更有實際意義!
伯父的想法又超前了。當時在他們那幫小伙伴中,他的思維走向和行為方式總是先人一步。這正是他的威信和魄力所在。
“那么,你什么時候走呢?”
“我已經(jīng)給爸爸寫了信,也向黨組織作了匯報,應當沒有問題,我正等著批準。”
“岸英,你先我們回到祖國,我們畢業(yè)后也要回去的!不如我們留在蘇聯(lián)的同學聯(lián)名給毛伯伯寫封信,表明我們的態(tài)度!
“好,你們寫吧!我回到延安,一定把你們的信帶到!蔽业牟笧樽约旱幕锇楦吲d,知道他們都有一顆熱愛祖國、隨時聽從祖國召喚的心。大家推舉蔡博執(zhí)筆,寫了一封信。幾個人恭恭敬敬地在上面簽了名。
伯父終于盼到了回祖國的一天。1945年12月,他接到了回國的通知。臨走,他又生出許多牽掛:幾年沒有見到賀媽媽了,不知她的情況如何?弟弟岸青在東方語言學院學習,自己走了以后,他能否照顧自己?蔡博、志成、允斌、芝明……這些小伙伴何時才能在延安重聚?
飛機轟鳴著,向東方飛去。第一次乘飛機的我的伯父,頭倚在圓圓的舷窗前,眼睛望著窗外的大地,不禁遐思萬千……
57見到父親
透過窗口,伯父已經(jīng)看到了腳下的大地改變了顏色,一片蒼黃,無邊無垠,在黃燦燦的沙丘中,出現(xiàn)了一片翠綠的湖水,像一塊鑲嵌在金制皇冠上的綠寶石,那該是巴爾喀什湖吧?我的伯父開始激動起來,因為伯父知道飛機飛過了山口,連接著祖國的天山山脈就到了。
“祖國!祖國的土地,我,我終于回到您的懷抱!”伯父激動得熱淚盈眶,兩眼緊緊地盯著窗外。
飛機在新疆迪化(烏魯木齊)郊區(qū)的機場降落,換乘小飛機從迪化飛往西安,再從西安飛向延安——
“看哪,延安,寶塔山!”
機艙內(nèi)一位年約50歲的身著蘇聯(lián)紅軍將軍制服的人,從座位上站起身,以蘇聯(lián)人特有的豪放,將雙手攤開,緊緊地將我的伯父摟進懷里:“烏拉———延安!呃,那是王家坪,那是棗園。延河封凍了,像條銀蛇……”
“阿洛夫將軍,您到過延安?”伯父驚喜地握著阿洛夫的大手。
“到過,到過,我這回是舊地重游了。謝遼沙,延安可是個土得出奇的地方,你回來以后生活上變化大,可說是,一個在天上———”他用手指向頭上指指,又把巴掌向腳下壓壓,“一個在腳底!中尉同志,你要有思想準備呀!”說罷,用大手在岸英的肩頭上一拍,故意摩挲一下那三顆金星閃閃的肩章。
另一位身穿西裝的中年人說:“阿洛夫將軍,你過慮了,謝遼沙中尉是毛澤東的兒子,他怎會吃苦呢?”
“米爾尼柯夫大夫,你錯了。”阿洛夫將軍道,“你完全錯了,你不了解毛澤東!”
米爾尼柯夫大夫只好聳聳肩,把雙手一攤,跟我的伯父做了個“不可思議”的窘相。
三人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
此刻,伯父夢里依稀都是兒時對父親模模糊糊的記憶。第一次見到父親的畫像、照片還是在蘇聯(lián)。而今,父子離別18載后要在延安相見了,父親到底是個什么模樣?跟自己講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岸英在飛機上思前想后,該想的都想到了,只有一點他沒有想到也不敢奢望,那就是日理萬機的父親要在隆冬嚴寒中親自去機場接他。
飛機在延安上空兜了個圈子,然后平緩地俯沖下降,起落架降下了,在跑道上擦過,震得座位上的人不住地顫動,機身后邊是滾滾煙塵。
飛機終于平安降落。
毛主席帶著一隊歡迎的人,站在跑道邊,當飛機停穩(wěn)后,他迎向伊爾飛機。
從飛機上第一個出來的便是我的伯父。
岸英在機艙口向外張望時,感到一切都很陌生:黃土高坡、高低不平的土路、灰朦朦的天、孤伶伶的枯樹、凜冽的寒風、不相識的人群。可是,當他弓著身子走出機艙時,驀然發(fā)現(xiàn)站在舷梯腳下的竟是他日思夜念、在夢中都呼喚的父親——毛澤東。這些年來,他從父親寄到莫斯科的照片,從電影、畫報上,無數(shù)次地看到過父親的魁偉形象,盡管18年沒有真正見面,今日打眼一望,還是第一眼就確認了父親。
父親這么忙,天這么冷,又有病在身,還到機場來,岸英幾乎是從飛機舷梯上滑下來一般,飛奔到自己的父親跟前,毛澤東迎上前去,張開手臂,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兒子,凝視著比自己個頭兒還高的兒子,第一句話是:“你長得這么高了!”岸英此時穿著蘇軍軍官綠色的呢大衣,肩章上的三顆星閃閃發(fā)光,年輕、英俊、魁梧……
58父子親情
岸英以蘇聯(lián)式的奔放熱情,緊緊地摟著自己的父親,不斷聲地呼喊著:“爸爸、爸爸,我多想你啊!”聽著兒子親切的呼喚,毛澤東的眼睛濕潤了,輕輕地回答道:“我一樣想你!”
岸英跟來接機的人們握手。在跟莫尼諾第二兒童院當副院長,如今已是中央書記處辦公室主任的師哲握手時,他走神了。他的雙眼盯著父親,見他穿著一身又肥又大的土灰色棉衣棉褲,腳穿一雙大頭棉鞋,頭戴一頂灰棉帽,加上他那一口改不了的韶山土話,覺得既好笑,又親切。
外人看到這父子二人,一個是洋得瀟灑,1.8 米以上的個頭兒,全副戎裝,英姿颯爽;一個是土得出奇,一副陜北農(nóng)村干部的打扮。
岸英登上了父親的吉普車,毛主席看著蘇聯(lián)醫(yī)生、機組人員上了車,才鉆進吉普車內(nèi),手一抬,吉普車在布滿礫石、黃沙的河灘公路上顛簸著,向著毛主席的住處駛去。
王家坪后靠清涼山,前面是一條大公路,公路那邊就是寬闊的延河了。1946年元月,爺爺剛剛搬來王家坪,住在一棟新蓋的石窯里。這個石窯,模仿窯洞的樣式,但卻是蓋在露天,不是挖進山肚里。石窯有兩間,一間是臥室,放著兩張帆布躺椅,另一間是辦公室兼會客室,放著電話機。
石窯旁邊蓋有一間小平房,周恩來等中央負責人曾經(jīng)在那里小住過,眼下成了伯父回國后的臨時宿舍。
傍晚,毛主席設宴招待蘇聯(lián)醫(yī)生、全體飛行人員等,我的伯父也參加了。宴會后,毛主席把機長請到他的住處,并要師哲給斯大林寫一封信,說明阿洛夫、米爾尼柯夫大夫、他的兒子毛岸英等均已安抵延安,望勿懸念,對送給他的禮品表示謝意。
剛回來那幾天,毛主席要兒子跟他一起吃飯,邊吃邊聊,非常融洽。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毛主席的病很快痊愈了。原來,兩位高明的醫(yī)生對毛主席的身體進行了認真、全面的檢查,專家們經(jīng)過會診,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其他病,也不存在什么中毒的問題,主要是長期的操勞過度、負擔繁重、精神過于緊張所致。囑其休息,讓精神緩和下來,加上藥物治療,就可以恢復常態(tài)。闊別了18年的長子回到他的身邊,令他精神振奮,心情愉快,這比任何特效藥更富有療效。伯父沒有忘記朋友們的委托,他把蔡博等人的信交給了自己的父親,毛澤東看了這些留蘇學生的信,聽了兒子的匯報,欣然提筆,給蔡博他們回了一封信:
蔡博、張芝明、劉永斌、黃平、趙小炎諸位青年同志:
永;貋,接到你們的信,十分高興。正如你們信上所說,新中國需要很多的學者及技術人員,你們向這方面努力是很適當?shù)摹_@里,只能簡單地寫幾句話給你們,總之是希望你們一天天地成長、健壯、進步;希望你們團結一同留蘇的中國青年朋友,大家努力學習,將來為國服務。
緊緊地握你們的手!
毛澤東
一九四六年一月八日
59熟悉國內(nèi)生活
當時的延安,中央機關經(jīng)常組織干部參加義務勞動。每當這時,伯父毫不惜力,常把外衣一脫,露出渾身健美的肌肉,十分賣力氣地干起來,休息時,伯父又常常講出一些幽默故事,使人捧腹大笑。許多年輕人,尤其是一些從國統(tǒng)區(qū)過來的青年女學生,見毛岸英人好肯助人為樂,又能聽他講故事逗樂,都要求跟他在一個小組里。但他長期在國外生活,性格上熱情奔放,與人在一起稍微熟識點兒后,就無顧忌地開玩笑,弄得她們又哭又笑,雖然嘴上罵他,但下次勞動還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為了調(diào)劑生活,延安的周末常舉辦舞會,伯父不僅會跳,還很入迷。他人高馬大,又有身份,周圍常有一些年輕漂亮的姑娘往他身邊湊。當時駐扎延安的美軍聯(lián)絡組組長包瑞德上校,也借舞會之機,借著有英語共同語言之便,纏著他,問這問那……他不明內(nèi)里,還以為倆人是一見如故的朋友。
起先,毛澤東對兒子的這一切,對他說話手舞足蹈、比比劃劃、聳肩吐舌之狀,只是默默無語地瞟去兩眼,后來,就有所舉動了。他先是要岸英脫下那身蘇軍制服和大皮靴,讓他換上自己穿過的舊棉衣棉褲和江青用邊區(qū)紡的粗毛線織的毛背心、毛襪子。
過不多久,毛澤東又要自己的兒子搬到中央機關去住。他突然問岸英:“你吃么子灶?”岸英如實回答:“中灶。”毛澤東生氣了,責問兒子:“你有什么資格吃中灶?你應該跟戰(zhàn)士一起吃大灶。”伯父雖然腸胃有毛病,但仍愉快地聽從了父親的勸說,改吃大灶。
毛澤東又教育兒子應該怎樣按中國的傳統(tǒng)方式和人們交往,他關照說:“你先去探望老同志們,見了人不要沒大沒細(小)的,年紀大些的,你喊他伯伯、伯母、叔叔、嬸嬸;最老的要喊爺爺、老爹爹、老奶奶;跟你差不多大的,或者喊哥哥,或者稱同志,不要隨便喊人家的名字!蓖A送,爺爺又說:“這些老同志,都是參加革命好多年的,他們對革命有貢獻,有豐富的斗爭經(jīng)驗,要多向他們學習。”
這之后,我的伯父便到延安的窯洞逐個地去看望老一輩的革命家。對老同志,他尊重、有禮貌,大家開始喜歡并稱贊他是位知書達理的好青年。跟同輩青年交往,他也抱著謙虛、謹慎的態(tài)度,不端架子。
在春光明媚的一天,我爺爺工作了一夜后,沒有馬上休息,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他找來我的伯父進行了一次正式的談話。
爺爺問他在蘇聯(lián)的學習情況:
“你在蘇聯(lián)經(jīng)常讀中國的書嗎?”
“經(jīng)常讀的。能找到的我就找來讀。”
爺爺又問:“讀過什么小說?”
岸英伯父想了想說:“讀過《紅樓夢》、《水滸》,還有魯迅的作品!都t樓夢》里的詩詞不大好懂!
爺爺把讀《紅樓夢》的要領告訴他,然后,遙望鳳凰山上正在開荒的人群,慈祥地對自己的兒子說:“岸英,你在蘇聯(lián)長大,國內(nèi)的生活你不熟悉,你在蘇聯(lián)的大學讀書,住的是洋學堂,我們中國還有個學堂,這就是農(nóng)業(yè)大學、勞動大學!辈负孟衩靼琢俗约焊赣H話中的意思,接過話來說:“是的,我離開中國這么久,在蘇聯(lián)大都過學校生活,中國農(nóng)村我不知道,也不會種田,我愿意向農(nóng)民學習。”
60上勞動大學
爺爺接著講了孔夫子的一個故事:孔子的學生問孔子,會種田嗎?孔子說:我不如老農(nóng);學生問他:會種菜嗎?孔子說:我不如老圃。
“你在莫斯科睡鋼絲床,到了延安,就睡火炕,上面攤上蘆席子,底下燒火,不要怕;老百姓有虱子呀,不要怕,有水就多洗一洗,沒水,就用手多捉幾個!敝v到這里,爺爺笑了,說,“過些時,我替你找個校長,住勞動大學去。”
當時,邊區(qū)政府規(guī)定每個人每年都有生產(chǎn)定額,要生產(chǎn)一擔六斗小米。毛主席的工作太忙,邊區(qū)的一位特等勞動模范吳滿有,便主動替他完成代耕任務。有一天,那位勞模趕著毛驢,給毛主席送糧來,爺爺把岸英叫了來,指著勞動模范說:
“這就是我給你找的勞動大學的校長。你過去吃的是面包牛奶,回來要吃中國的小米!”他又指著岸英對勞模說,“我現(xiàn)在給你送一個學生,他過去上外國的大學,沒住過中國的大學,你要好生教育他!
勞模吳滿有惶恐地說:“咱叫什么大學,咱啥也不懂!
毛主席謙虛地說:“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知道的我還不知道,更甭說這個娃娃了。我拜托你,教教這個娃,你要教他種地,告訴他,莊稼是怎么種出來的,怎么多打糧食。”
吳滿有說:“那我行!
“好吧,就這樣說定了,這些小米,你帶回去,當作學費。他過幾天就去!
1946年3月的一天早晨,伯父早早就起床收拾起行李,他偏轉頭問:
“張參謀,鄉(xiāng)親們睡土炕墊褥子嗎?”伯父手里拿著一床藍布褥子,問張參謀。張參謀說:“老鄉(xiāng)們生活很艱苦,哪里有褥子墊。”
伯父趕快把褥子收進柜子里,說:“那我也不帶褥子。我要是墊了褥子,在老鄉(xiāng)家里會顯得很特殊!
“對,下鄉(xiāng)就不能搞特殊!”我爺爺笑瞇瞇地挑起門簾走進屋,他把手里拿著的一件打了不少補丁的棉衣披在我的伯父身上說:“要帶上幾斤菜子、瓜子什么的,這表明你是學習的,就像種子一樣,在人民中間扎根、發(fā)芽……”
毛澤東和兒子踏著清晨的薄霧,上了路,他要送上兒子一程。他說:“岸英,你要和鄉(xiāng)親們同吃、同住、同勞動,要從開荒干起,一直到收獲。這樣你就會切身感受到勞作的艱辛,懂得了勞動人民的偉大!
“我懂。”伯父回答。他與自己的父親道別后,就跟著張參謀大步流星地向吳家棗園走去。吳家棗園離延安城有15公里,由10多個自然村組成一個行政村,村長已經(jīng)知道毛主席的大兒子要來。他早早起來爬上高坡,手搭涼棚,望著山梁邊,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岸英背著被包,吃力地爬著坡,早晨風寒,他穿著棉衣上的路,趕晌兒天已經(jīng)大熱了,他走得汗流滿面,氣喘吁吁。張參謀出門前就多了個心眼,牽了一頭老黃馬,見狀便把韁繩遞過去說:“騎上去吧!”
岸英回答:“這怎么行,我是來上勞動大學的,剛開始就受不住了,像什么樣子!”
我的伯父被安排住進了吳滿有家,與他同吃同住同勞動。
一大早,岸英還惺惺松松地睡在夢鄉(xiāng)里,就被叫醒了?创巴膺是漆黑一片,星星仍眨著眼睛不想起,再看,吳老伯和他的兒子們早起來了,他也一骨碌下了炕,背起镢頭就出了窯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