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談《人民日報》應(yīng)該如何辦報
現(xiàn)在每天在《人民日報》微博上都能看到所謂的金句，滿滿的雞湯味道�？吹竭@些雞湯，我們想問：《人民日報》到底應(yīng)該是一個什么樣的報紙？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毛主席就曾對《人民日報》做出多次批評。1951年5月初的一天下午，中央3大新聞單位《人民日報》社、新華社和中央廣播事業(yè)局的負責人到中南海中宣部常務(wù)副部長胡喬木的辦公室去看文件。溫濟澤在《緬懷毛澤東》一書中記載了他們這天下午的活動，他寫道：下午2點去了中南海，4點左右，胡喬木說毛主席要和你們見見面。我們一聽當然很高興，那時文件不多，不到4點半，我們就看完了。我們跟著胡喬木來到毛主席辦公和居住的菊香書屋。主席站在辦公室的門口，胡喬木一個個介紹，主席與大家一一握手。……
毛主席說：“一張報紙要辦得讓人喜歡看。這是辦報人應(yīng)該研究的一門學問�！吨醒肴請蟆愤B蔣介石都不愛看，老百姓不喜歡，我們的報紙不要辦成《中央日報》，要辦成老百姓喜歡的報紙�！�
1957年4月10日中午12時35分，毛主席召集陳伯達、胡喬木、周揚和《人民日報》社總編輯鄧拓，還有副總編輯胡績偉、王揖、林淡秋、黃操良、袁水拍、王若水談話，他說：“睡不著，找你們來談?wù)��？戳私裉斓纳缯�，雖然發(fā)得晚了一些，總算對陳其通4人的文章表了態(tài)。最高國務(wù)會議和宣傳工作會議，已經(jīng)開過一個多月了，共產(chǎn)黨的報紙沒有聲音。陳其通4人的文章發(fā)表以后，《人民日報》長期以來也沒有批評。你們按兵不動，反而讓非黨的報紙拿去了我們的旗幟整我們。過去我說你們是書生辦報，不是政治家辦報。不對，你們不僅不是政治家辦報，也不是書生辦報，應(yīng)當說是死人辦報。你們到底是有動于衷，還是無動于衷？我看是無動于衷。你們在4月6日《教育者必須受教育》的社論和今天的《繼續(xù)放手，貫徹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社論里，為什么連最高國務(wù)會議和宣傳會議提都不提？你們多半是對中央的方針唱反調(diào)，是抵觸、反對中央的方針，不贊成中央的方針。”
鄧拓解釋說：“過去中央曾有規(guī)定，黨的會議不發(fā)消息，主席講話未公布前，也不引用。我對這件事沒有抓緊�！�
毛主席說：“中央什么時候有這個規(guī)定？最高國務(wù)會議發(fā)了消息，為什么不發(fā)社論？消息也只有兩行。為什么把黨的政策秘密起來？宣傳會議不發(fā)消息是個錯誤。這次會議有黨外人士參加，為什么不發(fā)消息？黨的報紙對黨的政策要及時宣傳。最高國務(wù)會議以后，《人民日報》沒有聲音，非黨報紙在起領(lǐng)導作用，黨報被動，黨的領(lǐng)導也被動。黨報在非黨報紙面前丟臉。我在最高國務(wù)會議上的講話目前還不能發(fā)表，但可以根據(jù)講話的意思寫文章。對黨的政策的宣傳，《人民日報》不是沒有抓緊，而是沒有抓。”
他在詢問了4月10日社論的寫作過程以后，接著說：“寫文章要聯(lián)系當前政治，這篇社論和那篇《教育者必須受教育》的社論，都沒有提到最高國務(wù)會議和宣傳工作會議，好像世界上沒有發(fā)生這回事。中央開的很多會議你們都參加了，參加了會回去不寫文章，這是白坐板凳。以后誰寫文章，讓誰來開會。是不是鄧拓會團結(jié)人，你們的意見都那么一致？幾個副總編輯像鐵板一塊，不敢批評他，不敢起來革鄧拓的命？有意見可以爭論嘛，為什么不和鄧拓爭論？要民主集中，但內(nèi)部可以爭吵，拍桌子。你們只要不到馬路上去鬧，什么意見都可以講�！泵飨�說：“《光明日報》接連發(fā)表幾篇文章，都是討論當前重大政治情況的。這些情況《人民日報》編輯部也應(yīng)該討論�！缎旅裢韴蟆汾w超構(gòu)問我，過去提過‘短些，短些，再短些’，可不可以再加一個‘軟些，軟些，再軟些’。我說，有兩個‘軟些’就夠了嘛！當時是怕他們搞黃色的東西。這次出去又看了看《新民晚報》，覺得那個報紙還是嚴肅的，沒有什么黃色的東西。有些東西還硬了些，不敢放開講�！豆饷魅請蟆酚袔讉�副刊也還好�！段膮R報》，《中國青年報》，《新民晚報》或者《大公報》，《光明日報》，最后是《人民日報》和各地黨報，這樣一個名次。《人民日報》標題就不吸引人，有些文章開頭一段就不吸引人�！度嗣袢請蟆飞缯摗督逃弑仨毷芙逃�，講了知識分子的問題。文章一開始就引用恩格斯的一段話。從引文講起，總是先講死人、外國人，這不好，應(yīng)當從當前形勢講起。馬克思的文章較深，不好懂。斯大林的文章通俗，但斯大林的文章有教訓人的味道，不平等，動輒‘由此可見’，‘這就是說’，論述不夠，說服力不強。從馬克思到列寧，越來越通俗。今后寫文章要通俗，使工農(nóng)都能接受�！�
談話結(jié)束前，毛主席提出了6點總結(jié)意見，他說：“1、報紙的宣傳，要聯(lián)系當前的政治，寫新聞、文章要這樣，寫社論更要這樣。如2月間最高國務(wù)會議和3月間的全國宣傳工作會議及其以后的發(fā)展，報紙的宣傳要圍繞這個當前最重要的政治來做。2、中央的每一重要決策，報紙都要有具體布置，要訂出寫哪些社論、文章和新聞的計劃，并貫徹執(zhí)行。2月間在最高國務(wù)會議上的講話，當時來不及整理發(fā)表，但可以根據(jù)講話要點寫文章、社論來宣傳，在這方面，《人民日報》有充分的條件可以得風氣之先�，F(xiàn)在這個講話已作了多次修改，差不多了，只有幾個地方還要斟酌一下，再過幾天就可以發(fā)表�！度嗣袢請蟆肪鸵獪蕚渥鱿到y(tǒng)的宣傳。3、《人民日報》要在現(xiàn)有條件下努力改進工作，包括領(lǐng)導工作。編委會可以擴大些，開會要討論政治上和思想上的實質(zhì)問題，可以爭論。報紙的編排和文風，不要刻板，要生動活潑。文章要寫得短些、通順些，標題要醒目些，使讀者愛看。4、要吸收報社以外的專家、學者、作家參加報紙編輯工作，要團結(jié)好他們。理論版和文藝版請了一些顧問，這辦法很好。這兩個版要設(shè)專門的編委會，請報社外的人參加，屬半獨立性。5、將來可以考慮，中央調(diào)一個政治局委員到《人民日報》工作，從根本上解決領(lǐng)導問題。6、公報等等肯定要登。已經(jīng)出了8個版，也不要輕易減少，這牽涉很大，大家還要多寫東西�！�
1957年4月27日，毛主席在4月24日的《大公報》報頭上寫了一個批示：
喬木閱：《大公報》、《中國青年報》的理論水平高于《人民日報》及其它京津滬各報，值得深省改進。《人民日報》社論不涉及理論（辯證法、唯物論），足見頭腦里沒有理論的影子，所以該報只能算是第二流報紙。
毛澤東 4月26日
?1957年6月7日上午，胡喬木通知新華社社長吳冷西說，毛主席要和他們二人談話。胡喬木叫吳冷西下午先到他的住處去，然后二人一起去見毛主席。毛主席對吳冷西說：“今天找你來，主要不是談這些，而是商量一件事，就是想調(diào)你去《人民日報》主持編輯工作，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去�！�
此時的《人民日報》社社長和總編輯是鄧拓。吳冷西一聽說是要自己去代替鄧拓，就說：“我毫無思想準備�！�
毛主席看看吳冷西，又看看胡喬木，說：“兩個月前，我批評《人民日報》沒有宣傳我在最高國務(wù)會議上講話的精神，批評《人民日報》對最高國務(wù)會議無動于衷，只發(fā)了兩行字的新聞，沒有發(fā)社論，以后又不宣傳。全國宣傳工作會議甚至連新聞也沒有發(fā)。結(jié)果《文匯報》、《新民晚報》和《光明日報》把旗幟抓了過去，大鳴大放，真是百家爭鳴，唯獨馬家不鳴。我在上海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就回北京來查此事。先找喬木談，第二天又找《人民日報》總編輯鄧拓和副總編輯談。我當時說得嚴厲了一些，說他們不僅不是政治家辦報，甚至也不是書生辦報，而是死人辦報。這樣猛擊一掌，為的使他們警醒過來。我當時列舉幾個例子證明我的看法：《人民日報》當天的社論和幾天前的社論，都沒有提最高國務(wù)會議和宣傳工作會議，好像世界上根本沒有發(fā)生這回事�！泵飨瘜χ鷨棠緡绤柕卣f：“中央黨報辦成這個樣子怎么行？寫社論不聯(lián)系當前政治，這哪里像政治家辦報？”
1957年6月13日晚，毛主席找吳冷西說談話：“新聞工作，要看是政治家辦，還是書生辦。有些人是書生，最大的缺點是多謀寡斷。劉備、孫權(quán)、袁紹都有這個缺點，曹操就多謀善斷�！泵飨又f：“上次批評《人民日報》時，我曾許下諾言，說我辭去國家主席職務(wù)后，可以有空閑給《人民日報》寫點文章，現(xiàn)在我還沒有辭掉國家主席，就給《人民日報》寫文章了。要政治家辦報，不是書生辦報，就得擔風險。你到《人民日報》社工作，會碰到不少困難，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要準備遇到最壞的情況，要有‘五不怕’的精神準備�！彼庵割^一個一個數(shù)著：“這五不怕就是：一不怕撤職，二不怕開除黨籍，三不怕老婆離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殺頭。有了這‘五不怕’的準備，就敢于實事求是，敢于堅持真理了�！�
毛主席還說：“撤職和開除黨籍并不罕見，要準備著。殺頭在正確路線領(lǐng)導下大概不至于，現(xiàn)在的中央不同于王明‘左’傾路線領(lǐng)導，也不同于張國燾。但坐牢得有精神準備，共產(chǎn)黨內(nèi)一時受冤屈的事還是有的，不過，在正確路線領(lǐng)導下，終究會平反糾正的。一個共產(chǎn)黨員要經(jīng)得起受到錯誤的處分，可能這樣對自己反而有益處。屈原流放而后有《離騷》，司馬遷受宮刑乃發(fā)奮著《史記》。我在講打游擊戰(zhàn)的十六字訣時，并沒有看過《孫子兵法》。后來王明‘左’傾路線領(lǐng)導譏諷說，十六字訣來自過時的《孫子兵法》，而反圍剿打的是現(xiàn)代戰(zhàn)爭。這時我才找到《孫子兵法》來看。列寧的《國家與革命》也是這時看的。那時我被解除指揮中央紅軍的職務(wù)，就利用空閑看了不少從紅軍走過的縣城中弄來的書籍�！�
他笑著問吳冷西：“你怕不怕老婆離婚？”
吳冷西說：“不怕，我想不至于，如果我是受冤屈的話�！�
毛主席說：“不怕老婆離婚是對男的說的，對女同志就應(yīng)該不怕丈夫離婚。總之，這五不怕總得準備著�！�
1959年6月20日下午，根據(jù)毛主席的提議，劉少奇在中南海西樓主持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中宣部關(guān)于宣傳上如何轉(zhuǎn)問題的通報草案。會議結(jié)束后，彭真、胡喬木、吳冷西來到毛主席的住處，向他匯報這次會議的情況。
毛主席說：“現(xiàn)在宣傳上要轉(zhuǎn)，非轉(zhuǎn)不可�？偟恼f，從反右斗爭起，《人民日報》比過去好，老氣沒有了。但去年吹得太兇、太多、太大�，F(xiàn)在的問題是改正錯誤。如果不改，《人民日報》就有變成《中央日報》的危險，新華社也有變成中央社的危險。我看《人民日報》，只看一些新聞和一些學術(shù)文章，對其它的東西不大有興趣，它們吸引不了我。不過《參考資料》和《內(nèi)部參考》我每天必看。這兩種刊物，應(yīng)該讓更多的人看到。記者協(xié)會辦的《新聞工作動態(tài)》也不錯，反映了新聞界的一些思想動向，可以看。但公開的宣傳，不管新華社或《人民日報》或廣播電臺，都要來一個轉(zhuǎn)變，不能像目前這樣王顧左右而言他�！�
毛主席最后說：“報紙辦得好壞，要看你是政治家辦報還是書生辦報。我是提倡政治家辦報的，但有些同志是書生，最大的缺點是優(yōu)柔寡斷。袁紹、劉備、孫權(quán)都有這個缺點，都是優(yōu)柔寡斷，而曹操則是多謀善斷。我們做事情不要獨斷，要多謀。但多謀還要善斷，不要多謀寡斷，也不要多謀寡要，沒有抓住要點，言不及義，這都不好。聽了許多意見之后，要一下子抓住問題的要害。曹操批評袁紹，說他志大智少，色厲而內(nèi)荏。就是說沒有頭腦。辦報也要多謀善斷，要一眼看準，立即抓住、抓緊，形勢一變，要轉(zhuǎn)得快�！�
談話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晚上8點30分，毛主席叫吳冷西留下，又招呼劉少奇過來一起談話。毛主席對劉少奇說：“《人民日報》去年出了很多亂子，要加以改進，是不是請你抓一抓《人民日報》？”
1964年2月3日，毛主席在《人民日報》編委會關(guān)于增加學術(shù)文章、請求中央增調(diào)學術(shù)理論工作干部的報告上寫了一個批語。他寫道：
少奇、小平同志：
《人民日報》歷來不注重思想理論工作，哲學、社會科學文章很少，自然科學文章更少，把這個理論陣地送給《光明日報》、《文匯報》和《新建設(shè)月刊》。這種情況必須改過來才好。現(xiàn)在他們有了改的主意了，請書記處討論一下，并給他們解決干部問題為盼！
毛澤東 2月3日
1966年3月20日，毛主席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結(jié)束前，還在一個小型會議上批評吳冷西說：“《人民日報》登過不少烏七八糟的東西，提倡鬼戲，捧海瑞，犯了錯誤。我過去批評你們不搞理論，從報紙創(chuàng)辦時起就批評，批評過多次。我說過我學蔣介石，他不看中央日報，我也不看《人民日報》，因為沒有什么看頭。你們的《學術(shù)研究》是我逼出來的。我看你是半個馬克思主義，三十未立，四十半惑，五十能否知天命，要看努力。要不斷進步，否則要垮臺。批評你是希望你進步。我對一些沒有希望的人，從來不批評。你們的編輯也不高明，登了那么多壞東西，沒有馬克思主義，或者只有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馬克思主義。不犯錯誤的報紙是沒有的。《人民日報》要從錯誤中吸取教訓�？赡芤院筮�會犯錯誤，說從此不犯錯誤是不可能的。問題在于錯了就改，改了就好。《人民日報》還是有進步，現(xiàn)在比過去好，我經(jīng)常看。但要不斷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