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國成立前夕,喬冠華奉召由香港護送最后一批愛國民主人士北上,于1949年9月順利抵達北平;而一年前即已出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兼新華社社長和總編輯的胡喬木,則跟隨毛澤東先由西柏坡北上京城香山雙清別墅,繼入中南海靜谷院,早于喬冠華半年進入京城。
新中國建立后的1949年11月8日晚上8時,周恩來在外交部“老部”大禮堂主持召開外交部成立大會。在隨后宣布的新中國外交部領(lǐng)導(dǎo)成員名單中,喬冠華出任外交政策委員會(政策研究室前身)副主任委員(主任委員由周恩來總理兼任),并代理外交部亞洲司司長;在此之前,喬冠華已任政務(wù)院辦公廳副主任和政務(wù)院出版總署下的國際新聞局局長職務(wù)。
政務(wù)院出版總署的首任署長不是別人,正是與喬冠華有過同名之爭的胡喬木!
事實上,此時的胡喬木不僅仍然兼任著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1950-1954年,為中宣部常務(wù)副部長)、新華通訊社社長和《人民日報》社社長職務(wù),而且還多了一項非常恰當?shù)娜蚊醒肴嗣裾l(fā)言人。胡喬木成了名副其實的“新聞人物”。
兩個“喬木”因各自非凡的學(xué)識和出色的才華相繼聚于首都北京,并同時在中共高層機關(guān)任職。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由于重名而引起的“麻煩”又再度暴露了出來。雖說這“鹽城二喬”是同窗好友,但為了擁有“喬木”,雙方依然是各執(zhí)己見,互不相讓。
“同名官司”終于到了毛澤東那里。為了妥善處理好他們之間的重名問題,毛澤東特意召集“鹽城二喬”這兩位黨內(nèi)才子,并欲為他們斷名。
毛澤東先問“南喬”:原來用什么名字?
“南喬”答:原名喬冠華。
毛澤東說:這個名字很好,以后你就叫喬冠華,仍然姓喬。
接著,毛澤東又轉(zhuǎn)向自己的大秘書胡喬木:至于“北喬”你嘛,本來姓胡,可以恢復(fù)胡姓,以后就叫“胡喬木”好了。
——“南喬”留姓,“北喬”用名,實在是一種極佳的平衡!
毛澤東不偏不倚的這一居中“調(diào)解”,終于使得這一久拖未決的“同名官司”得到了圓滿解決。打了“平手”的兩個“喬木”,雙雙接受毛澤東的“調(diào)解”。
但是,這次“鹽城二喬”的“同名官司”,卻給毛澤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64年12月26日,毛澤東宴請參加全國三屆人大會議的部分工農(nóng)代表出席自己的生日便宴。當時,作為立志務(wù)農(nóng)的鹽城籍優(yōu)秀回鄉(xiāng)知青代表董加耕亦應(yīng)邀入席,并作為頭號客人與邢燕子分坐毛澤東的左右。他們由此也成了那個年代最為引人注目的風(fēng)云人物。
席間,毛澤東問董加耕:“你是鹽城人,鹽城有‘二喬'你知道嗎?”
毛澤東這里所說的“二喬”,指的便是喬冠華和胡喬木。
對于這一有趣的插曲,目前流傳的版本依然很多。筆者與董加耕同為鹽城人,曾就此與他進行過聯(lián)系和溝通。這里,不妨將鹽城籍的另一位青年作家卞慶奎的采訪著述,摘其有關(guān)部分抄錄于后——
董加耕怎么也不會想到服務(wù)員竟然避開主席將第一盤菜端了給他。他懷疑服務(wù)員搞錯了,就將第一盤菜讓給了主席,主席收下了。第二盤服務(wù)員又從董加耕開始,董加耕又讓給了主席,主席又微笑著收下。到第三盤再讓給主席時,服務(wù)員對董加耕說:“你自己吃。”董加耕這才拿起筷子吃起來。席間,主席不斷給董加耕添飯夾菜,并說:“你年輕,農(nóng)村來的,多吃一點!辈⒔蟹⻊(wù)員給其他人添飯菜。
服務(wù)員將餐巾紙遞了過來,主席說:“人不能太干凈,太干凈要出修正主義。其實壞事也能變成好事,過去有個人有胃病,有一次病情發(fā)作,暈倒在陰溝里,后來,他疼得沒法子,就將一把土吞下去。結(jié)果胃倒不疼了,醫(yī)院一化驗,原來陰溝里有盤尼西林的成分!北娙诵α似饋。
笑過以后,主席問董加耕說:“你是哪里人?”董加耕說:“江蘇鹽城人!薄澳闶翘K北鹽城人,你知道鹽城有兩喬嗎?”
董加耕心想:我們那里是水鄉(xiāng),橋很多,怎么能說有兩橋呢?一時沒弄懂主席此話的含義。
見董加耕沒聽懂,主席便提示說:“兩喬,他們都很會寫文章!
在學(xué)校里董加耕也算是個愛好作文的小秀才,所以一下想起來,便高興地回答說:“我知道,他們是胡喬木、喬冠華,兩家相距不過10公里!敝飨吲d地笑起來了。
30多年后,有人為了獵奇而在報紙上給董加耕編故事,說當年毛澤東請董吃飯,問及鹽城二喬時,董回答的是登瀛橋和鳳凰橋,其實歷史事實是不依人的意愿為轉(zhuǎn)移的,關(guān)于這段經(jīng)歷有關(guān)方面都早有詳細記載,對于這些,董加耕覺得沒追究的必要。
“二喬”重名的“糾紛”并沒有結(jié)束。及至喬冠華去逝前的一百多天,仍然還延續(xù)了一則因當年“喬木”重名而發(fā)生的趣事。
那是1940年冬去春來的時候,應(yīng)華僑巨商胡文虎先生之邀,時名“喬木”的喬冠華和鄭森禹乘船由香港抵達新加坡。喬冠華擬出任星島《文匯報》主筆。
未料,當時的英華民政務(wù)司卻拒絕他們?nèi)刖。幾?jīng)交涉,最后只允許登岸48小時。《文匯報》同仁遂于當晚在南天酒樓設(shè)宴歡迎他們,郁達夫等出席作陪,眾人欣然合影留念。于是,留下了他們當年相聚海外的這一歷史瞬間。
到了20世紀80年代初,陳子善、王自立在編纂書稿《回憶郁達夫》時接觸到了這一珍貴的歷史照片,但因?qū)Ξ斈赀@張合影中的“喬木”有疑,遂馳函京華,求教于纏綿病榻的喬冠華。喬抱病復(fù)曰:“胡浪漫先生提供的照片上那個人是我,不是胡喬木同志……”“在整個抗戰(zhàn)期間,現(xiàn)在的胡喬木同志沒有在華南或海外工作,那時他在延安,也用喬木筆名寫文章,故爾相混!苯又,他又指出:“互相混淆的情況至今未絕!
如今,“鹽城二喬”均已相繼作古,但只要緬懷起他們的文采風(fēng)流和友誼佳話,總會令人緬懷起他們的流風(fēng)余韻。(本文摘自《喬冠華傳:從清華才子到外交部長》,茆貴鳴著,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