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司徒雷登
1949年4月22日,南京解放前夕,中外媒體報道了令世界震驚的消息: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拒絕了國民政府外交部長葉公超的南下請求,堅持“滯留”南京,僅讓參贊劉易斯·克拉克以“代辦”名義去廣州,而蘇聯(lián)駐華大使羅申卻隨國民政府南下去了廣州,留守南京的只是參贊史巴耶夫。
司徒雷登“滯留”南京71天,內(nèi)中顯露了美蘇爭奪中國的暗中“較勁”。1949年1月,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研究并確定了美國當時的“當前目標”,即阻止中國成為蘇聯(lián)力量的“附庸”。2月份,這一政策即由杜魯門總統(tǒng)批準執(zhí)行。美國政界稱之為擺脫蔣政權的“脫身”政策,它堅定了司徒雷登與中共接近的信心并付諸行動。3月10日,美國政府批準司徒雷登要求與中共高層接近的計劃,于是司徒雷登在蔣政權垮臺前就開始了一系列活動。
此前,美國政府長期支持蔣介石政權。隨著美國的一些開明人士對中國國共兩黨的深入了解,逐漸改變了原先的看法。盟軍司令史迪威將軍看透了蔣介石政權貪得無厭和腐敗的本質(zhì),他在日記里寫道:“(國民黨)腐敗,玩忽職守,混亂,經(jīng)濟、稅收、言行欺騙……共產(chǎn)黨的綱領……減稅,減租,減息。提高生產(chǎn)和生活水平。參加管理,實踐諾言!1949年7月,他提出“中國問題的藥方是除掉蔣介石”。馬歇爾特使推薦司徒雷登做了駐華大使后,大使向美國政府提出了“趕緊修補美國與中共關系”的建議。
司徒雷登與中國有著“故土情結”。他1876年出生于杭州一個美國傳教士家庭,從小受到西方文化和中國文化的雙重影響。1908年,他應聘到金陵神學院任教11年,其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辛勤教學受到學生稱譽。南京的明城垣、紫金山、秦淮河、烏衣巷常令他流連忘返,他熱愛這個古城,學得一口地道的南京話。他自稱“半個中國人,半個美國人”,原本還打算終老于此地,不料,他被任命為北京燕京大學校務長而不得不離開南京。陶行知、黃華、龔湃都是他賞識的學生。27年后的1946年,司徒雷登被馬歇爾將軍薦為美國駐華大使,有幸在南京又住了3年多時間。
抗戰(zhàn)期間,司徒雷登十分敬仰毛澤東。從一些參觀延安歸來的美國人口中,他了解并贊賞共產(chǎn)黨的民主、廉潔和勤奮。他支持燕大教授埃德加·斯諾由黃華陪同前往陜北蘇區(qū)訪問、采訪毛澤東等領導人和紅軍將領,向世界贊美毛澤東等共產(chǎn)黨人。燕大許多學生奔赴解放區(qū)時,司徒校長在餞別學生時還說:“國民黨腐敗無能,抗日戰(zhàn)爭的前途寄希望于中國共產(chǎn)黨。中共實行民主,美國政府決定支持中共抗日,你們到那里后請代我問候毛澤東先生。”1940年秋,司徒雷登在重慶的一次騎馬時因馬驚跑而墜馬受傷,毛澤東聞訊即發(fā)慰問電,并由周恩來轉(zhuǎn)交面呈。
1941年12月,日軍將司徒雷登關入北平監(jiān)獄,抗戰(zhàn)勝利后才獲釋放。他飛赴重慶時適逢國共兩黨談判,曾兩次晤見毛澤東。
一次是日本投降后,蔣介石用飛機接當時在北平的司徒雷登到重慶參加勝利晚會,當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中共3位代表毛澤東、周恩來、董必武也在場,忙拉著記者去見毛澤東。毛澤東滿臉笑容地說:“噢,你就是司徒先生,久仰,久仰!你們燕大同學在我們那邊(指延安)工作得很好……”
第二次是毛澤東在重慶寓所設宴招待司徒雷登校長。當時是通過周恩來屬下龔湃邀請的,龔是戰(zhàn)前燕大高才生。毛主席頻頻向司徒雷登敬酒,一再感謝他對中國教育的重大貢獻,并歷數(shù)燕大學生在抗日戰(zhàn)爭中的種種表現(xiàn),備加稱贊。司徒雷登聽得很高興。
1949年4月25日清晨,35軍的一位營長為安排部隊食宿,帶著通訊員誤入了南京西康路美國大使館。當時,司徒雷登正在洗臉,突然見士兵進來,大叫起來:“你們要干什么?”恰好營教導員也跟了進來,忙有禮貌地說:“對不起,我們這就走。”當晚,毛主席在延安從“美國之音”獲知了此消息,敏銳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就親自起草了中共中央軍委給粟裕并告總前委、二野的電報,批評“侵入司徒一事做得不好”,“必須立即引起注意,否則可能出大亂子。其經(jīng)過情形速明電告,以憑核辦。”
總前委查明經(jīng)過,報告了中央,并作了自我批評。5月3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致總前委、華東局、二野、三野電文,再次強調(diào):“請你們轉(zhuǎn)告華野、中野,各軍各師以資警惕。”“如果各軍對于像外交問題這樣重大事件,可以不請示,不報告,各軍各地擅自隨意處理,則影響所及,至為危險!5月16日,毛主席為各地入城部隊制訂了保護外僑、處理外交事宜等的12條紀律,顯示了正確的外交思想。
毛澤東知道中美關系的重要性,指令周恩來調(diào)派天津外事處處長黃華趕赴南京,任南京軍管會外事處處長。一是為中央接收敵偽外交檔案;二是迅速與司徒雷登談判溝通。
黃華1932年作為流亡學生進入燕京大學經(jīng)濟系,與姚依林、黃敬等同為“一二·九”時代學運的三領導。5月5日下午,他來到南京中山東路原外交部,打電話給美大使館的秘書傅涇波學友,約好次日見面。見面時,傅提出:“你來了,也應該去看看你的老校長。 5月13日晚上8點半,黃華以私人身份拜訪了老校長,交談了近兩個小時。因為中央要求黃少說多聽,了解美國政府的意向,精心進行中美對話,黃華與司徒雷登有了多次見面。6月6日,黃華與司徒雷登在軍管會外事處辦公室正式談判,核心是美國和新中國建交問題。
6月16日,中央安排燕大校長陸志韋寫信致司徒雷登,邀請他北上訪問燕大,在那里過70壽辰。6月28日又轉(zhuǎn)達了毛澤東、周恩來歡迎司徒前往北平的信息。但是,司徒雷登堅持先請示國務卿艾奇遜后再北行。司徒雷登在與黃華接觸的同時,還請去北平參加新政協(xié)籌備委員會的民革領導人陳銘樞和民盟領導人羅隆基,向中共領導人轉(zhuǎn)達美國政府對中國問題的看法。他要羅隆基轉(zhuǎn)告,如果新中國采取中間態(tài)度,不完全親蘇,美國可以一次給新政府50億美元,接近印度15年所獲得的貸款。而羅隆基聽到毛澤東“一邊倒”(倒向以蘇聯(lián)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的報告時,不敢把“50億美元援助之事”轉(zhuǎn)達給中央。不料,美國政界兩派激烈爭斗的結果,又擬將其在亞洲的工作中心放到日本。終于,中美錯過了實質(zhì)性談判的機會。到了7月2日,艾奇遜電令司徒立即回國述職,終于關上了中美談判的大門。這樣,一次歷史上難得的“中美建交”接觸便戛然而止。
8月2日早晨,在南京軍管會派人到明故宮機場監(jiān)督放行下,司徒雷登登機向我方人員揮手道別,帶著遺憾心情飛離南京……
8月18日,新華社播發(fā)了毛澤東撰寫的《別了,司徒雷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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