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某日，在北京中南海，我第一次在毛主席身邊擔任俄文翻譯。當年我22歲，是在我們的前輩師哲同志的領(lǐng)導下參加這次工作的。作為一個青年，能在新中國誕生前夕來到首都，并見到了全國人民無限敬仰和愛戴的偉大領(lǐng)袖毛澤東，當時我心中的幸福感和激動情緒是可想而知的。這天下午三時許，幾輛小轎車從新華門緩緩駛?cè)胫心虾�，車里坐的是十幾位普普通通的蘇聯(lián)朋友。她們是當年沈陽鐵路局的蘇方職工或職工家屬，領(lǐng)隊的是位男同志杜拉索夫局長，其余都是女同志。她們是隨同劉少奇同志和第一批200多名蘇聯(lián)高級顧問一起乘專列從沈陽來京的，在餐車上擔任臨時服務(wù)員。由周恩來同志安排，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見她們。毛澤東從勤政殿北面的旁門進來。他步伐穩(wěn)健，走得較慢，滿頭黑發(fā)，一身淺灰色的中山裝，目光炯炯有神，容顏慈祥，神采奕奕。他同我握手時問道：“你這個小鬼是干什么工作的呀!”，我又激動又緊張，竟然說不出話了。站在一旁的王學文副局長代為回答說：“他是翻譯，也在我們鐵路局做秘書”。主席微笑著說：“嘔!翻譯，那好啊，請你告訴蘇聯(lián)同志，我們很感謝，她們一路上辛苦了”。這是一句很普通的寒喧語，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一次考試，“辛苦了，”這句話如果翻譯不好，在俄文上會被理解為“你們累了”，這樣就不確切了。當時我譯成“”謝謝你們的服務(wù)和勞動”，看來這樣表達比較合適。蘇聯(lián)朋友很高興，說：“感謝毛主席接見我們，在火車上做了點工作，是應該的”。主席還和蘇聯(lián)朋友作了親切的交談，希望他們在北京多看看。這十幾位蘇聯(lián)友人下榻在當年的哈德門內(nèi)的德國飯店。主席接見后，他們回到旅館久久不能平靜，有的說：“在北京見到了毛澤東，這是一生中最大的榮幸”，有的把這次活動寫進了日記，有的馬上寫信把這喜訊告訴自己國內(nèi)的親友。
　　 同年11月初，毛主席和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同志等一起來到當年的鐵獅子胡同蘇聯(lián)顧問團總部，參加蘇聯(lián)專家舉行的慶祝十月革命節(jié)的活動。毛主席在集會上講話，感謝蘇聯(lián)對中國的援助，感謝來華工作的蘇聯(lián)專家們的辛勤勞動。他說：“中國的情況很特殊，也很復雜，希望你們常和中國同志接觸，了解我們的國情”。還說：“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中國人民經(jīng)過艱難困苦的斗爭，取得了革命的勝利。對中國的革命能否取得成功，有人懷疑過，但我們終于勝利了，如果中國革命不能勝利，那馬克思主義也就不靈了……”。譯好毛主席的這段話，最后一句是關(guān)鍵。就是“不靈了”，就語言的表層來說是反義詞，它的深層含義恰恰是“靈”，中國革命的勝利說明了馬克思主義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中國革命的勝利是馬列主義和中國實際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把握了這一思想才能正確地表達主席這句話的實質(zhì)。毛主席的話引起了全場中外同志的陣陣掌聲。
　　 50年代我參加了中蘇兩黨、兩國領(lǐng)導人之間的一部分重要會談的翻譯工作，其中包括1957年毛主席第二次率中國代表團出訪蘇聯(lián)。
　　 1957年10月的一天，秋高氣爽，陽光明媚，下午3點多，毛澤東吃過“早飯”，踱出屋門，到院里散步，我忙輕步追隨去。
　　 中共中央已經(jīng)作出決定，由毛澤東率中國代表團訪問蘇聯(lián)，參加十月革命節(jié)慶祝活動，并參加世界各國共產(chǎn)黨莫斯科會議。代表團成員有宋慶齡、鄧小平、彭德懷和郭沫若等許多領(lǐng)導人。組織上確定我跟隨毛澤東出訪，擔任翻譯。
　　 為了讓我們更好地完成翻譯任務(wù)，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同志安排我們在中南海直接接觸毛主席，盡量熟悉老人家的言談特色和日常生活習慣。
　　 毛主席帶著思考問題的神色漫步走了一會兒，側(cè)臉望我一眼，問“哎，李銀橋呢？”“我在這兒。”主席的衛(wèi)士長李銀橋聞聲跟上來。主席站住腳，指著我和李銀橋說：“你們這二李，一個管說話，一個管安全，這次跟我一道出去，我看你們也算得上哼哈二將了。”我和銀橋都笑了。主席又對我說：“伏羅希洛夫來的時候，我看到大半個翻譯都是你。你幫了我好多忙啊�！敝飨�說著，掏出一支煙，銀橋替他點了火，我說：“主席，你抽煙太多了，我記得伏老來時曾勸你戒煙�！薄鞍�，伏老勸我戒煙，戒不掉怎么辦？”主席面帶難色地說：“只好點一支，看著冒煙，不往肚里吸�！泵�主席喜歡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談天，我告訴他說：“伏老到警衛(wèi)團參觀，一進連隊宿舍就立正敬禮，說‘紅軍戰(zhàn)士伏羅希洛夫前來報到!'”“是嗎？嗯，他是老紅軍，斯大林的老朋友，打過不少仗”。毛主席提到伏羅希洛夫時總帶著一種親切友好的語氣�！澳懔私夂蒸敃苑蜻@個人嗎？”毛主席忽然問我。“不太熟悉，只是跟總理和彭真同志出訪時和他接觸過幾次。給我的印象是思想敏銳，很精明，比較開朗，有時容易鋒芒外露。據(jù)說這個人脾氣是比較暴躁的�！薄昂蒸敃苑蛴心懥俊！泵�主席不無贊賞地說：“不過這個人也能捅漏子，可能日子不大好過，是多災多難的�！泵�主席的舉止總是高度的鎮(zhèn)靜，走路慢，步伐穩(wěn)健。他時常停立在一個地方沉思著什么。聆聽主席的談話，要時刻考慮翻譯上的難點，力求有所準備。有一次，他突然問我：“俄語紙老虎怎么說？”我回答之后，他老人家用英語重述了一下，“拍潑太格兒”(paper tiger)。他的湖南鄉(xiāng)音很重，一本正經(jīng)地走了腔，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于是，主席也笑了。
　　 蘇聯(lián)駐華大使尤金時刻都在注意著毛澤東此次訪蘇的行程，幾乎每天都要來電話詢問代表的啟程日期等情況。
　　 快到出發(fā)的日子了，尚昆同志把我叫去，吩咐說：“小李啊，你即刻約見一下尤金，向他轉(zhuǎn)告主席的一項個人請求�！辈⒄f：“這個交涉你要盡力辦好，請尤金報告蘇聯(lián)領(lǐng)導，希望他們能夠理解，能夠照辦。”尚昆同志說：“主席的意思是要請?zhí)K聯(lián)方面把機場的迎賓儀式統(tǒng)統(tǒng)去掉。來接的人不要多，不要儀仗隊，最好是下飛機就走�！蔽颐φf：“這恐怕不行吧？”。尚昆同志說：“你去談?wù)効�，有什么結(jié)果，我再報告主席�！鄙欣ネ�志又講了幾點主席生活作息方面的事后說：“王敬先(警衛(wèi)局長)已經(jīng)去莫斯科了，請按他的意思做好準備”。
　　 電話聯(lián)系后，我驅(qū)車趕到蘇聯(lián)駐華使館。尤金迎上來，開口就問，“怎么，行程有改變嗎？”我忙說：“不，沒有�！庇冉鸱判牧恕！坝冉鹜�志，我來找你是轉(zhuǎn)告毛主席的一項個人請求。”我講述了毛主席的請求�！鞍パ剑�這可不好辦。”尤金聳起圓滾滾的肩膀，搖動紅潤的四方臉盤，波浪形卷曲的頭發(fā)隨著擺頭顫動不已，“我可不能作主。我立刻報告，請我們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討論決定吧。我能做到的就是如實傳達毛主席的請求�！薄爸x謝”我點頭表示理解，“另外還有毛主席的生活習慣……”“至于生活安排，莫斯科已做好準備，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主席的生活非常簡樸。一身灰色的中山裝穿了好幾年，這次去蘇聯(lián)參觀慶典活動，起初主席不同意做衣服，經(jīng)中央決定才做了一身中山裝。49年的一雙膠底黑皮鞋一直穿到莫斯科。他只睡硬板床，而且在雙人床的一半堆放著書，其中有許多線裝古書，他是位手不離卷的人，我到他房里去，幾乎他都在看書。飲食方面主席也很簡單，我常見到的是小米稀粥、辣子加幾片火腿，綠豆飯，豆腐湯。他喜歡吃魚，而且吃的非常細和巧，魚骨頭和魚刺干干凈凈放在小碟里。他不習慣吃面餐，只喝些西餐湯，其他菜吃得很少。不過在蘇聯(lián)時他曾贊賞蘇聯(lián)廚師做的烤鵪鶉，說：“這個禿尾巴鳥做得好，顏色好看，吃起來也可口”。
　　 1957年11月2日上午8時許，毛澤東登上“圖104”客機。一位塔斯社記者雖然想方設(shè)法追著毛澤東提問，想請毛澤東講幾句話，但最后還是落空了�！皥D104”在送行的中國黨政領(lǐng)導人的頻頻招手中載著中國人民的偉大領(lǐng)袖毛澤東徐徐起飛。這是蘇聯(lián)派來的專機，機艙里清潔舒適，有辦公的桌椅也有休息的床鋪。機組人員都是第一流的，飛行很平穩(wěn)，精選來的空中小姐個個都漂亮、熱情、莊重。她們包圍了毛澤東主席，爭著握手，握住了不肯放，熱情地問候，紛紛表達自己的崇敬熱愛之情�！昂昧耍�好了，可愛的姑娘們�！庇冉鹱邅頌槊珴蓶|解圍。毛主席沒有休息，先去看望同機出發(fā)的宋慶齡等代表團成員。毛主席對宋慶齡副主席非常尊重和關(guān)心，到她的客艙中問候：“怎么樣，還適應吧？”“感覺還好”宋副主席微笑點頭。“路途還長，到了莫斯科后估計還不能馬上休息，在飛機上倒是輕松了，趁這個機會你要休息好�！敝飨�關(guān)切地說�！爸飨�，您事情多，更要抓住時機休息好�！彼螒c齡感謝地回答說。主席回到前艙后對我說：“你去把尤金叫來，我要跟他談?wù)��！庇冉疬M來，毛主席請他坐到桌子對面。“你是哲學家，又是老朋友�！敝飨�開玩筆似的眨一下眼，“對不對？”尤金帶著哲學家的認真表情，很沉著地點點頭：“是的，我是研究哲學的，跟您也夠得上是老相識了。”“那么，我給你出個題目怎么樣？”尤金下意識地用手指理理頭發(fā)，說；“那好吧，爭取及格�！泵�主席笑笑，接著又問：“你說說，方才我們在機場；現(xiàn)在上了天，再過一會兒又要落地，這在哲學上該怎么解釋？”尤金一個勁眨眼，終于作難地嘆道：“唉呀，這我可沒有研究過�！薄翱甲×�？”毛主席將下唇吸入嘴里輕吮一下，笑道；“我來答答試試看，請你鑒定鑒定。飛機停在機場是個肯定，飛上天空是個否定，再降落是個否定之否定……”“妙，妙!”尤金撫掌喝彩，“完全可以這樣說明。”
　　 快到伊爾庫茨克了，飛機將在這里降落暫停。尤金告辭去辦一些事，我借機將一份講話稿送給毛主席。按照慣例，首長在公開場合的講話稿事先總要給翻譯一份，預做準備。我說；“主席，這是為您準備的機場講話稿。您過過目吧？”毛主席接過講話稿，右手習慣地握起一支鉛筆，目光緩緩掃過字里行間。隨行的攝影師侯波見主席在飛機內(nèi)聚精會神看稿子，便輕輕地靠近過來，選位，對焦，咔嚓一聲按下快門，拍攝了一張具有歷史意義的照片。主席看過講話稿，頭也不抬地吩咐：“去把尚昆同志請過來�！薄霸跈C場還必須講話嗎？毛主席用商量的口吻問道�！斑@是公開出訪，依照慣例還是講幾句好�！鄙欣ネ�志解釋。毛主席略一沉吟，又問：“要講不念稿子行不行？臨時說幾句就算了。”“這只是做個準備，不一定照著念�！薄昂冒伞！泵�主席將講話稿放進上衣袋：“留作備用。”
　　 “圖104”在伊爾庫次克機場降落。蘇聯(lián)派了蘇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波斯別洛夫和副外長費德林，專程來這個邊境城市迎接中國代表團。波斯別洛夫是位很有聲望的理論家，曾輔佐蘇斯洛夫主管意識形態(tài)工作多年。他銀發(fā)蓬松，一副深度眼鏡時戴時摘，說話慢條斯理，向鄧小平同志介紹《莫斯科宣言》的起草情況和活動日程安排，又向楊尚昆主任介紹會議組織籌備情況。
　　 下午3點左右，飛機抵達莫斯科，降落在伏努克機場，舷梯下紅地毯鋪成長長一條路，當毛主席的身影在艙門一出現(xiàn)，機場上立刻響起一片掌聲，赫魯曉夫滿面笑容熱烈鼓掌，在他身后是一大批蘇聯(lián)黨政軍主要領(lǐng)導人。越南勞動黨主席胡志明也來了。毛主席一邊下梯一邊向歡迎的人群招手。赫魯曉夫?qū)γ珴蓶|主席和中國代表團表示熱烈歡迎，相互問候，親切擁抱。毛主席和胡志明主席擁抱時尤為親切。毛主席順序同前來迎接的蘇聯(lián)其他高級領(lǐng)導人一一握手。毛主席用他那激昂高亢的湖南腔說：“同志們好!”向接受他檢閱的蘇聯(lián)三軍儀仗隊大聲問候。“烏拉!烏拉!烏拉”儀仗隊發(fā)出了三聲震耳的歡呼。歡迎儀式完畢，赫魯曉夫陪同毛主席上了第一輛“吉斯”車。這種車很寬大，主席和赫魯曉夫坐后排，我和李銀橋“哼哈二將”坐在前后排之間拉出來的活動椅上，前排是司機和克里姆林宮警衛(wèi)局副局長札哈洛夫少將，他被指派為毛澤東主席訪蘇期間的衛(wèi)士長。我側(cè)著身為兩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袖翻譯談話�！皡⒓訒�議的人都到齊了嗎？”毛主席問。赫魯曉夫搬動手指介紹已經(jīng)到來的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人，介紹到陶里亞蒂和多列士時，主席很感興趣地問：“他們住在哪里？”“安排在市郊別墅了”。赫魯曉夫回答，并有意補充說：“我們只把您安排在克里姆林宮里，駐地離會議廳很近，有條走廊與會場喬治大廳相通，很方便�！泵�主席對這種特殊友好似乎并不在意。而對赫魯曉夫說：“我們這次來的還有宋慶齡和郭沫若。而且宋慶齡是副團長。雖然是共產(chǎn)黨開會，他們不是共產(chǎn)黨，但他們參加對我們有好處、希望你們對他們象對我一樣……”�！八螒c齡也安排在克里姆林宮，中國代表團的主要成員都安排在克里姆林宮。我們?yōu)樗螒c齡選派了專門的衛(wèi)士長，有專用餐廳�！薄懊珴蓶|點頭：”“謝謝，謝謝你們的熱情和細心�！彼�接著說：“我不是請你們不要搞什么儀式，少來人接嗎？怎么還這么隆重？”赫魯曉夫忙著解釋道：“是的，我們收到了尤金的報告，說您有這樣的請求。我們討論了，大家認為不行。其他國家的領(lǐng)導人來都照慣例辦的。您這樣尊貴的客人，禮遇是不能簡化的�！薄爸x謝你們的盛情，我看共產(chǎn)主義實現(xiàn)了，這一套也就沒用了。”毛主席微笑著吮一吮下唇。他高興或者生氣時往往做這個動作。毛主席觀看道路兩旁建筑樓房，赫魯曉夫介紹了住宅建筑的情況。主席觀看了好一會，他點頭道：“看得出，比我上一次來，這里的事情又有了很大進步。從人們的精神面貌看，他們生活得都很愉快，穿著也都不錯�！�
　　 毛澤東主席抵達莫斯科的當天，札哈洛夫少將和蘇共中央聯(lián)絡(luò)部中國處處長謝爾巴科夫陪同楊尚昆和葉子龍，把代表團主要成員的住處都看了一遍。特別留意了毛主席寢室里的木板床和改造過的蹲式馬桶。
　　 在下榻處的會見大家談得很熱鬧，赫魯曉夫扯扯同毛主席談笑風聲的伏羅希洛夫的衣服說：“我們該告辭了吧？該請毛澤東主席和親愛的中國同志休息了�！碧K聯(lián)領(lǐng)導紛紛握手道別。赫魯曉夫殷勤地向主席介紹道：“親愛的毛澤東同志，順便告訴一聲，我們?yōu)槟�選擇了最好的房間，一切都按照您的希望做了準備……”
　　 可是，毛主席到為他準備的房間里沒呆多久，便慢步通過走廊，到了樓下，直朝我們住的房間走來。我和保健醫(yī)生住在一起，見主席進來，連忙起立。沒說什么，在屋內(nèi)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房間不大，但各種生活設(shè)施應有盡有，一切都很方便。主席點點頭，回身走出去，上了樓。我正心里犯嘀咕，不知怎么回事，李銀橋來了，拽著我就；“你來一下，主席找你�！蔽颐Ω�隨李銀橋上樓走進主席的寢室，見他老人家獨自靜坐床邊，雙手放在膝上，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站住，聽候吩咐。主席招手要我過去，我走到他身邊。他用很輕的聲音說：“請你幫我辦件事。成了更好，不成再說。你去告訴蘇聯(lián)同志，說這間房子太大，請他們給調(diào)一下，你們搬上來住，我下去住到你們那里去，好不好？”我一怔，頭立刻搖起來：“這可不行，這可不行�！薄翱茨�，你這個人還沒去講，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就說不行，主觀主義�！薄斑@是專門為您準備的”我解釋道�！澳闳フf，先去說說看。”我出屋，沒去找蘇聯(lián)同志，先跑去報告楊尚昆主任。尚昆同志忙邀集幾位領(lǐng)導同志一起走進毛主席的寢室……，毛主席終于做出讓步，沒有再堅持搬家。
　　 各國黨的代表團紛紛抵達莫斯科，彼此之間的互相拜會、會談、宴會等活動很多。毛主席不常自己出面，這樣其他領(lǐng)導同志自然就更忙。
　　 毛主席自第一次訪蘇后，蘇聯(lián)國內(nèi)形勢發(fā)生了重大變化，1953 年初，斯大林與世長辭。這件事的影響遠遠超出了蘇聯(lián)一黨一國的范圍。赫魯曉夫在蘇聯(lián)執(zhí)政后，他很懂得在當時的歷史環(huán)境下，毛主席和中國共產(chǎn)黨對蘇聯(lián)的支持，在國際事務(wù)的全局中是十分重要的。而支持蘇聯(lián)，鞏固和發(fā)展中蘇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也是我們黨和國家的一項重要對外政策。
　　 毛主席第二次出訪蘇聯(lián)，是在這樣的歷史條件下進行的。1954 年9月，赫魯曉夫率領(lǐng)蘇聯(lián)第一個最高級代表團來中國，當時就曾提出邀請毛主席訪問蘇聯(lián)。毛主席在與赫魯曉夫交談中曾表示過：“感謝蘇聯(lián)黨、政府和人民對中國的無私援助�！焙蒸敃苑蚧卮鹫f：“不，不能說是無私的，而應該說是有私的，援助中國實際上也是幫助我們自己，中國強大起來就是對我們的最大支持�！泵�主席表示：“我們應該相互支持，只是我們還很窮，想多辦點事，還力不從心�？偟膩碚f，還是你們幫助我們的多一些”。赫魯曉夫這次來，還是辦了幾件重要的事：移交中長鐵路、旅大港和新疆的幾個合營公司，還請中國派遣工人到蘇聯(lián)去參加工作。我們對蘇聯(lián)代表團的接待是高規(guī)格的。赫魯曉夫等取道東北回國，由朱德同志和師哲同志陪同在旅大、鞍山等地進行參觀訪問，并給予了最高禮遇。
　　 1956年下半年，在東歐發(fā)生波匈事件的時候，毛主席和中共中央曾派遣我們黨的領(lǐng)導人先后到莫斯科與赫魯曉夫等領(lǐng)導人進行了重要的會談，就正確處理社會主義國家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進行了磋商。
　　 1957年5月，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伏羅希洛夫來中國訪問時又一次邀請毛主席訪問蘇聯(lián)。
　　 所以毛主席第二次訪蘇，率領(lǐng)中國代表團參加蘇聯(lián)偉大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40周年慶典，受到隆重的接待是可想而知的。
　　 1957年毛主席在莫斯科對赫魯曉夫既有適當?shù)闹С�，也有中肯的批評。他曾講過，赫魯曉夫敢去碰斯大林，盡管他們采取的方法不好，可是“揭了蓋子，搬掉了多年來壓在人們頭上的大石頭”，這確實需要點勇氣。這次在莫斯科，在各種不同的場合，毛主席同赫魯曉夫的交談是比較多的。在60多個國家黨的代表會議上，毛主席即席講話。他說：“赫魯曉夫這朵花比我毛澤東好看”，可是，“中國有句古話，叫作紅花雖好，也得綠葉相扶，我看赫魯曉夫這朵花是需要綠葉扶的”，“一個和尚兩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通過這種生動形象的語言，闡明內(nèi)容深刻的思想，受到與會代表們的高度重視，在宴會席間，赫魯曉夫曾向毛主席談起了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時期的情況，說：斯大林當年對南方前線的指揮有錯誤，使得某次戰(zhàn)役慘遭失��；又說某某元帥膽小如鼠，一見斯大林，兩條腿象麻桿，吃敗仗就是由于這個人只會報告和俯首聽命。而他自己又如何如何的勇敢，向斯大林提出過妥善的作戰(zhàn)方案，遭到拒絕，等等。每當他津津樂道地談起自己的時候，毛主席不是吃著點心不作表示，就是把話題引開。當年只是一員中將的赫魯曉夫自吹他比斯大林還高明，竟在毛主席面前顯示他個人的軍事才能，是很不得體的。有一次，毛主席批評赫魯曉夫說：“你這個人脾氣大，說話傷人，這很不好，不能這樣。”同時也說自己有時也有這種情況。又說：“各個黨都有它們自己的實際情況，有什么不同意見，能講出來，不是壞事，要慢慢討論，著急不行”。赫魯曉夫沒有完全聽進去，他承認說：“我是有這個毛病，不過您要知道，有些事我很生氣……”。毛主席告訴赫魯曉夫，他準備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wù)。赫魯曉夫問：“有人接替嗎？”毛主席說：“有，我們黨里有幾位同志，他們都不比我差，完全有條件。在我之后，劉少奇、鄧小平、周恩來這些同志來，希望你們對待他們和對我一樣，看作朋友�！焙蒸敃苑蛞舱f：“我們這里將由柯西金接替部長會議主席職務(wù)�！笨捎智椴蛔越�地補充說：“不過大家還是希望由我來掌管全局�！�
　　 在這次訪蘇期間，毛主席為維護社會主義國家和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內(nèi)部的團結(jié)，同一些國家兄弟黨的領(lǐng)導人，特別是持有不同意見的領(lǐng)導人，通過多種方式交換了意見。毛主席應波蘭統(tǒng)一工人黨領(lǐng)導人哥穆爾卡的邀請，到他的別墅去，進行了友好而又坦率的交談。哥穆爾卡是不贊成提：“以蘇聯(lián)為首”的。毛主席說：“要不要有人為首，這不是我們單方面的事。帝國主義有個頭，我們也要有個頭，一旦有了事，總得有個人來召集一下，就拿這次開會來說吧，蘇聯(lián)不出面，我們怎么辦”，“蘇聯(lián)有多少力量，你我有多少力量……”。哥穆爾卡表示：“這個道理是講得通的”。哥穆爾卡有話肯講也敢講。他直截了當?shù)卣f他不同意紙老虎這個觀點，認為“這意味著對帝國主義的力量估計不足”。毛主席也很坦率，他說：“謝謝你對我的批評，不過你的批評還不夠。對于帝國主義我不是什么估計不足的問題，而是根本就要把它踏在腳下”。接著又說：“我們講人民的精神狀態(tài)，帝國主義天天在那里張牙舞爪，你怕它它就老實了嗎？”所以我們說，在戰(zhàn)略上要蔑視它，它沒什么了不起。但是在一個個的具體問題上，必須認真對待，不容輕率，這就是要在戰(zhàn)術(shù)上重視它。哪個講，它就是個紙糊的玩藝兒，一捏就碎，這樣還叫馬克思主義嗎？”從哥穆爾卡的反應看，他對事物的理解與原來是有所不同了。
　　 南斯拉夫不主張講陣營，他們不出席12個社會主義國家黨的代表會議。赫魯曉夫?qū)γ�主席說：“我們給鐵托發(fā)了邀請，他可能不來……”。毛主席說：“要理解他們，斯大林整了人家，情報局把人家趕跑了，肚子里能沒有氣嗎？”又問：“鐵托不來，還有沒有別人來？”赫魯曉夫說：“有，是卡德爾，他是一個筆桿子，南共的重要文件多半是出自他的手”。毛主席說：“那好啊，我倒很想會會他，聽聽他有什么見解”。60多個國家黨代表開會的時候，卡德爾出席了。毛主席的席位正好同他斜對面。在講話中毛主席面對著卡德爾說：“有不同意見可以保留起來嘛，有了什么事，還是朋友靠得住，我相信你們遲早是會回來的”。話說得很簡單，可卡德爾受到了感動。
　　 毛主席率領(lǐng)的中國代表團在克里姆林宮的19個晝夜受到蘇聯(lián)黨和政府的盛情接待。毛主席和黨的其他領(lǐng)導人除了參加蘇聯(lián)十月社會主義革命40周年慶祝大典的活動以外，還出席了12個社會主義國家共產(chǎn)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出席了68個國家的共產(chǎn)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在兩個會議中間，同各國黨的領(lǐng)袖們商討共同關(guān)心的重大問題，做了大量的工作。經(jīng)過和各國黨的代表團的共同努力，兩個會議都取得了圓滿成功。毛主席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在《莫斯科宣言》和《和平宣言》上了簽了字。
　　 最后，蘇共中央在克里姆林宮葉卡捷琳娜大廳舉行宴會，招待各國黨的代表團。毛主席祝酒說：“謝謝蘇共中央和蘇聯(lián)政府的邀請，謝謝今天招待我們這么許多好吃的東西”，“我們開了兩個很好的會，大家要團結(jié)起來，這是歷史的需要，是各國人民的需要”。接著，他說中國有首古詩：
　　 兩個泥菩薩，一起都打碎。
　　 用水一調(diào)和，再來做兩個。
　　 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毛主席這次親自率領(lǐng)中國代表團出訪，在我們黨和國家的對外關(guān)系史上，是一次意義十分重大的國際活動，在中國和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冊上譜寫了光輝的篇章。李越然

摘自：《緬懷毛澤東》